发布日期：2025-06-24 01:01 点击次数：63
文/孙海帆
（65）何家：网师园的主人和后人
人到苏州，网师园也是必去之处，网师园在苏州城区东南部带成桥路阔头家巷11号，占地半公顷，是苏州园林中的“迷你之园”，而和苏州四大园林中的拙政园和狮子林一样，网师园在“回到人民的怀抱”中之前，也是民国人家的私产，它的主人姓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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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网师园
网师园历史悠久，它始建于南宋，中间多次易主，到了1917年奉系军阀张作霖花了30万两银子差人跑到苏州将网师园买下，献给对他有再造之恩的义父、晚清任奉天将军的张锡銮作为生日礼物，张锡銮虽为江南杭州人，但就像现在的很多大人物一样，房产多的住不过来，加上常年在北方为官带兵，已经不太习惯南方的气候和生活，因此也没有来网师园居住，所以偌大个园子一直处于“半空置”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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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銮（1848年-1922年）
到了1932年，暨南大学附中前往苏州，部主任曹聚仁在此园居住，园子不但开始有了一些人气，还出现了一只老虎，原来和张锡銮儿子张师黄关系很好的画家张大千、张善仔兄弟带着一只幼虎也住了进来，张善仔喜画虎，经常在园子里对着活老虎写生，在画虎的大师中，自己养老虎当“模特”估计也只有张善仔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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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张善仔与他们的“虎儿”在网师园
1937年，日本开始全面侵华，张大千兄弟离开网师园，他们走了没多久，张善仔的“虎儿”也病逝了，遗体就葬在网师园的一角，为此张大千1982年还为“虎儿”写了“先仲兄所豢虎儿之墓”的墓铭，至今在网师园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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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为“虎儿”写的墓铭
网师园隔壁就是苏州十全街，十全街上住着王谢长达带领的一大家优秀儿女，她四女王季山和丈夫何澄的小家“灌木楼”也在十全街，1940年，何澄出资从张家手上买下了网师园，说起来，何澄与张锡銮也有亲戚关系，他的堂弟何厚琦（何澄二叔何福增之子）是“张将军”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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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澄（1880年-1946年）1939年摄于苏州（何泽瑛藏）
其实何澄与网师园也渊源深厚，当年就是张锡銮的儿子张师黄委托何澄在苏州寻找园林，才有了张作霖与网师园的交易，以后多年，何澄和众多名人一样，也是网师园的常客，所以何澄对网师园也相当的熟悉，买到手之后，何澄对园子进行了为期三年的全面和精心修整，让这里成为了他的私家园林和文物收藏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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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师园
何澄祖籍山西灵石，是民国要人、实业家和收藏大家，他早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参加孙中山的同盟会，在上海光复、国民革命军北伐、中华民国建立、“华北事变”等近代重大历史事件中，都有他的身影；1913年他退出军界定居苏州后，开办益亚织布厂、兴办教育，他也是岳母王谢长达创办的振华女校的董事之一；此外，他还是苏州著名的文物收藏和鉴赏大家，从这个身份上来看，何澄购买网师园不仅是买一处住处，而是买一处“可以当藏品的花园”，因为网师园本来就是国宝级的私家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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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澄与长女何怡贞、长子何泽明
何家是个传统与现代完美结合的大家庭，在何澄醉心于收藏和研究“旧世界”的同时，他的儿女们却在对新世界进行着探索和发现。何家“入住”网师园这一年，他的长女何怡贞已经30岁了，此时她已经获得美国马萨诸塞州蒙托霍育学院物理化学硕士学位和密歇根大学物理系哲学博士学位，已有燕京大学、东吴大学的任教经历，1941年，何怡贞又随新婚的丈夫葛庭燧赴美国马萨诸塞州艾满司脱学院和芝加哥大学从事研究，何怡贞后成为中国著名女光谱学家和固体物理学家，1949年后，任燕京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固体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九三学社会员、中国科学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退休老专家、原中国科学院固体物理研究所研究员、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客座研究员，2008年7月31日何怡贞去世，享年9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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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７月，葛庭燧与何怡贞在上海结婚（照片引自刘深.葛庭燧传.科学出版社，2011）
上世纪40年代，传统的婚姻观念已经有所松动，何怡贞不但晚婚且对象也不是出自豪门，何澄的大女婿葛庭燧是出生于山东蓬莱的“寒门子弟”，他于1941年迎娶了他的老师，比他还大3岁的何家大小姐，此时他们一个28岁，一个31岁，他们是“师生恋”加“姐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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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8月，葛庭燧与何怡贞在前联邦德国。 （照片引自葛运培等编著的《何怡贞世纪掠影》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
葛庭燧是一位“又红又专”的中科院院士，他在清华大学物理系求学期间参加过著名的“一二·九”运动，在燕京大学物理系“读研”的时候化妆成牧师为晋察冀边区的八路军秘密送过雷管和无线电元器件以及科技资料，还在49年激励过钱学森等留学人员回国。而从专业上来说，葛庭燧是著名金属学家，国际滞弹性内耗研究领域创始人之一，他所领导的研究集体在晶界弛豫、位错阻尼和非线性滞弹性内耗研究方面取得了大量的原创性成果。他本人也因杰出的科学成就先后获得内耗与超声衰减领域的甄纳奖，桥口隆吉材料科学奖，美国金属、矿物、材料（TMS）学会的梅尔奖和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而且在西南联大任教时，他还曾是杨振宁的老师。葛庭燧于2000年去世，享年8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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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庭燧（1913年-2000年）
何澄是一位爱国的“辛亥革命老人”，他在20那年正好遇着“八国联军”进了北京，于是当时就立下誓言：今后就算倾家荡产也要送自己的孩子去那八个国家，“师夷之长以制夷”，学好敌国的本事，将来可以打败他们，结果，他不多不少正好有了八个孩子（生了十个夭折两个），这八个孩子是何怡贞、何泽明、何泽慧、何泽涌、何泽瑛、何泽源、何泽诚、何泽庆，长子何泽明与次子何泽涌分别毕业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和庆应大学，次女何泽慧毕业于德国柏林工业大学，虽然未能实现“分别去八个国家学习”的愿望，甚至还有四个子女因抗战未能出国留学，但个个都成为了对国家建设有贡献的杰出专家、专家和学者，而且也都是坚定的爱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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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何怡贞、何泽明和何泽慧与其他弟妹共同进行了一次“爱国之举”，他们按照父亲何澄的“我只是代为收藏、管理和维护而已的，将来国家安定后，这些都会还之与民”的遗愿（何澄于1946年去世），将网师园连同院内的所有文物一件不剩地捐献给了“人民共和国”。
国家接收后，1956年相关部门对网师园进行整修，除了已捐献的文物，工作人员在“两渡书屋”天花板的阁楼上又发现了大量的书画、铜器、瓷器等文物逾千件，古籍图书600多册，还在园中某处假山泥石下发现何澄珍藏的印章72枚，这些都是何澄耗尽一生财富的所藏，这些藏品现在都为苏州博物馆之宝，
在2013年4月苏州博物馆举办的《灌木楼藏珍—何澄及其子女捐赠展》的序言中有这样的文字：“在苏州博物馆所有捐赠者中，何澄及其子女捐赠的文物数量之多，质量之高，罕有其匹，共计952号1374件。这批文物是何澄先生一件件积累下来的历史珍品，是何澄及子女们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文化脉络，是一次次岁月沧桑和战火洗礼之后的宝贵财富。苏州博物馆此次遴选何澄及其子女捐赠文物之精品汇为展览，是为感谢他们爱护文物之崇高精神，回馈他们关怀文化事业之伟大热情，并进一步利用和展现这些珍贵的文物资源，更好地传承和发扬灿烂的历史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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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怡贞、何泽慧和何泽瑛也是苏州城内有名的“姐妹组合”（苏州还有著名的“张家六姐妹”），“何氏三姐妹”中的小妹何泽瑛是中国著名的植物学家，她丈夫刘浩章是农学家，而三姐妹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何泽慧与他的丈夫钱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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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至右：何怡贞、何泽慧、何泽瑛三姐妹
用任何标准来衡量何泽慧与钱三强的婚姻，他们都是“绝配”，两人是清华物理系的同班同学，都是优秀的学生，而且在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之前两人就是“通信好友”，当1940年何澄买下网师园的时候，何泽慧一点都不知情，因为二战身处德国的她和家庭与在法国的钱三强都中断了联系，直到1943年恢复通信后何泽慧才通过钱三强了解到国内家人的情况，这种鸿雁往来最终迎来了钱三强向何泽慧求婚并于1946年两人回国举办婚礼的美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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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强、何泽慧夫妇
钱三强与何泽慧共同生活、共创事业、一起为“两弹一星”的研究成功作出巨大贡献，并成为“中国的居里夫妇”，给国家添彩，为家族争光。何泽慧原籍山西晋中灵石县，她祖上是灵石两渡村的何家，两渡何氏在清代是名声显赫的大家，仅在清朝，何家就有15人考中进士，而何泽慧的成就给“老何家”再增荣耀，于是，山西灵石为她修建了“何泽慧院士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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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泽慧院士纪念馆正门
钱三强是“三钱”之一，虽然同在江浙地区，同为吴越王钱镠的后人，但他和钱学森、钱伟长并没有近亲关系，钱三强是浙江湖州人，不过他出生在绍兴，他的父亲、祖父、外祖父以及众多的亲属也都是清末民初的名人，这样，《民国的近亲和远亲》将再次回到湖州，走入绍兴，去了解钱三强家族的“近亲和远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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